作者胡伟教授为国际知名政治学者。本文选自本站2月25日转发的“反对特朗普主义”一文,该文原发于中国智库察哈尔学会官方网站,经作者同意在《中美印象》网站转发,并由作者对原文进行了勘误和修改。点击这里查看该文全文。本站之前曾转发胡伟教授的另外两篇文章。2024年2月24日,本站转发了胡伟教授“胡伟 | 失去的将无法挽回:俄乌战争一周年有感”(点击这里查看全文);2022年3月17日,本站转发了胡伟教授“胡伟:俄乌战争的可能结果与中国的抉择”(点击这里查看全文)。文章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对于某些反华人士而言,尽管不满于特朗普的俄乌战争和平方案,甚至沮丧,但还执着地认为这是特朗普在下一盘大棋,目的就是拉拢俄罗斯共同对付中国,因此还抱着最后的希望力挺特朗普。不过,他们最后还是难逃失望的厄运!
如前所述,特朗普主张的是一个多极化世界,如果离开了中国和俄罗斯的配合,这个多极化世界就是一个空想。这意味着不仅要承认中国作为一个大国的存在,中国本身就是重要的一极,而且还要加强与中国在国际事务中的协调。在这个框架下,中美难免还会有冲突,尤其是在经济利益上特朗普还将强化立场,但并非不共戴天。这与拜登声称中美之间的竞争是21世纪民主与专制孰优孰劣的战斗,要在大国竞争的关键十年(2022-2032年)内通过联盟来“Outcompeting China”(竞赢中国)的国家战略完全不同。换言之,拜登的对华战略是你死我活,特朗普则可以和平共处。
正如美国国务卿鲁比奥最近接受梅根·凯利采访时直言不讳的那样:多极化已经成为现实,“我们目前生活在一个多极化世界,美国和中国是主要参与者”;多极化意味着“中国人会做最符合中国利益的事情……美国需要做最符合美国利益的事情”。鲁比奥还说,多极化“不是放弃我们的原则……(但)外交政策始终要求我们为国家利益而努力,有时甚至与我们不会邀请共进晚餐的人或者我们不一定希望接受其领导的人合作”。在接受采访的第二天,他在《华尔街日报》上发表专栏文章,进一步阐述了这种“基于具体共同利益而不是空谈或乌托邦意识形态的外交政策方法”。
在特朗普主义看来,在多极世界里,美国最终可以优先考虑自身国家利益,而不是专注于维护美国主导的“自由主义世界秩序”。中国正是利用了这个世界秩序才成为了赢家。这意味着美国将放弃此前自认为对世界其他国家承担的责任,所以特朗普才不断“退群”。尽管鲁比奥是一个反华分子,否认多极世界对中国有利,但毕竟放弃了拜登组建反华联盟的外交路线,这客观上即对中国有利。单打独斗,中国是顶得住的,只要不“打群架”。况且在特朗普主张的多极化框架中,中美互斗只会两败俱伤,两国为了各自的利益也需要合作。大国政治的逻辑经常是大国为了自身利益牺牲他国,而不是大国之间进行负和博弈。
可以明确的是,特朗普不是一个战略家,他的重心也不是外交而是内政。特朗普是要做一呼百应、万人景仰的王者,谁帮助他实现这一点,谁就是他的朋友。他2017年一上台,就把美国建制派多年苦心经营的遏制中国的“重返亚太”战略和“两洋战略”都给废了,这显然不是要针对中国。美国优先,让美国再次伟大,其实就是把美国经济搞好,让老百姓感激他、崇拜他,流芳百世,这就是他的终极目标。他没有原则,只有利益,只要中国能帮助他实现目标,他也可以和中国交朋友。但他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而且睚眦必报。唯一的悬念是,中国能否满足他的愿望。
在特朗普主张的多极化框架中,世界将进入大国政治的“丛林社会”,美欧联盟走向终结,中俄也不可能结盟,美国、中国、俄国各为一极,各自为政,竞争合作,走向全球共治。同时美国要拥有最强的实力,获得最大的收益。特朗普寻求吞并格陵兰岛、加拿大、巴拿马运河的努力,并从一些国际组织中退出,就是这个逻辑,也是试图更加做大美国这一极。他将逐步卸掉维护自由主义国际秩序的责任,甚至有可能退出北约,欧洲不得不走向战略自主,日本也将重新武装。最后二战之后形成的联合国框架也可能寿终正寝,世界走向多极化的“新秩序”。
当然,这很可能只是特朗普的一厢情愿,我认为他没有能力彻底改变世界的基本格局和二战后的国际秩序,以俄罗斯的实力也难以承担世界一极的重任,中国是否配合他也是一个问题。而且,即使特朗普对世界格局做出了某些改变,多极化下的大国政治也是不稳定的,难以达成均衡,而失衡的风险则很大。一旦特朗普下台,相信美国的内政外交必将“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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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令人惊讶的不是美国想出卖“乌克兰”,而是普京想出卖“中国”。这也说明,特朗普不断拉拢普京,除了用“胡萝卜”来诱使普京接受和平谈判,更是为了分化俄、中关系,看来他的企图开始取得效果了。
在美中相互强硬的恶性循环之下,中国逐渐失去过往享有自由主义国际秩序的红利,美国也陷入与盟邦之间对华政策不同调。包括印太地区之间的中小型国家面临对冲或是扈从的选择,退化回十九世纪小国的境遇,只有大国之间赤裸的国家利益,半导体产业发达的第一岛链成为当代版的莱茵兰地区 (Rheinland)。
复旦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韦宗友在接受《中美印象》的采访时认为美俄关系改善,不会出现美俄联手对付中国的情况。他主要从特朗普政府的外交政策进行了分析:“我觉得美俄之间不可能好起来,更不用说美俄联手来对付中国了。对于后一点,俄罗斯也非常清楚,美国国内反俄情绪非常严重,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纠正过来的。而特朗普宣称的“美国第一”的口号需要维持大国之间的和平,即美俄和中美之间不爆发战争。如果卷入海外战争,特朗普很清楚那样就很难聚焦美国国内的经济。美国目前国债膨胀,特朗普认为美国需要一个休养生息的时间,来重振美国的国力和竞争力。
亚洲是七个对美国贸易顺差最大的国家的所在地。例如,日本和韩国的汽车、台湾的芯片和印度的药品等都在美国市场占有举足轻重的比例。中美两国在特朗普第一届任期开始的贸易争端,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部分亚洲国家的经济蓝图。因为受美国对华关税的影响,东南亚的许多国家已成为中国商品和投资的主要目的地。这个动态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当地国家的经济发展,也对这些国家与美国的贸易关系增加了复杂因素。对于中国公司去东南亚办厂的做法,特朗普指责中国通过后门进入美国市场。
问:美中两国正处于激烈的地缘政治竞争之中。这种动态如何影响东南亚国家的外交战略和阵营选择?
赵卫华: 从东南亚总体而言,东盟希望在中美之间维持中立,利用中美竞争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但是,从东南亚各国的不同国家而言,其对中美两国的态度和运用的策略显然是不完全相同的。例如,菲律宾更加亲美,企图借助美国实现本国利益的最大化,而老挝、缅甸和柬埔寨则更倾向于中国。越南、泰国、马来西亚和印尼则更倾向于中间立场。我认为,就中国而言,中国愿意与任何东南亚国家发展友好关系,也能接受东南亚国家在中美之间保持中立和平衡;而美国则是希望东南亚各国都能与其站在一起遏制中国。特朗普再次上台之后,随着其美国向中国的地缘攻势日益激烈,东南亚各国保持中立的空间将日益缩小,特别是对于部分小国尤为如此。